美国汽车工人大罢工！为何在创造历史？

很多媒体报道，9月15日，在通用汽车公司、福特汽车公司和斯泰兰蒂斯集团的工厂，美国汽车工人发动历史性罢工。

2022年，汽车行业贡献了美国GDP的3%，三巨头市占率在60年代巅峰期超过90%，如今约为40%。

大家可能对斯泰兰蒂斯集团不熟悉。这是2020年，由菲亚特克莱斯勒集团和法国PSA合并而成的新公司，旗下有菲亚特、法拉利、玛莎拉特、道奇、吉普、标志、欧宝等16个知名品牌，是全球第六、美国第四大汽车制造商，2022年在世界500强中排名第29位。

在汽车工人联合工会（UAW）与管理层之间的谈判未能缩小在合同条款和薪酬方面的分歧后，UAW成员15日早上开始在通用汽车公司、福特汽车公司和斯泰兰蒂斯集团经营的3家工厂进行罢工纠察。

报道说，此次罢工涉及密歇根州、密苏里州和俄亥俄州3家组装厂的1.3万名汽车工人，预计将使福特烈马、吉普牧马人和雪佛兰库罗德等热门车型的生产停止。

媒体报道认为，罢工拖延下去可能对美国总统拜登的连任前景构成挑战。拜登声称自己是美国历史上“对工会最友好”的总统。

另据康奈尔大学劳资关系学院的统计，UAW罢工是今年美国第17次规模超过2,000人的大罢工。为什么媒体要用“历史性”来形容这次UAW的罢工呢？

UAW：我要创造罢工历史！

根据UAW网站资料，它是一个拥有600个地方工会，在美国、加拿大和波多黎各拥有超过40万名活跃会员、超过58万名退休成员的庞大行业工会。

UAW成立于1935年，在争取劳工权益的历史上赫赫彪炳，为劳工争取到第一个由雇主支付的产业工人健康保险计划、第一个生活费津贴，还有在午饭时聊天的权力。2019年，UAW曾经发动46000名工人发起针对通用汽车的罢工，持续了40天，造成约36亿美元的损失。

UAW在9月15日的罢工中创造了很多历史。

这是UAW有史以来第一次发起同时针对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的罢工。在此之前，UAW一直使用各个击破的策略，针对单一汽车制造商进行罢工，获得妥协，签订合同后，再与其他汽车制造商进行谈判，要求它们进行匹配。

这是UAW第一次使用“定点清除”的方式进行罢工——只在最关键的工厂进行罢工，进而导致其他工厂因缺乏零件停工，达到瘫痪汽车制造商的目的。根据罢工效果和谈判进程，UAW会调整罢工规模。

UAW管这次罢工叫“站起来罢工”（Stand Up Strike），以致敬1930年代的静坐罢工（Sit Down Strikes）。

“这是我们这一代的决定性时刻，钱在那里，事业是正义的，全世界都在看着。”

UAW首位民选主席费恩说，“我们正准备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方式打击这些公司。我们的计划是部分地方分会罢工，其他地方分会继续工作。除非明确要求罢工，否则不要停止工作。”

这样能够大幅度节约UAW的资金。

据媒体估算，UAW的罢工基金大概有8.25亿美元，要为每一名参与罢工的会员提供援助——500美元周薪，即每个工作日100美元。如果三大巨头的15万UAW会员都罢工，那么基金只能支持大约11周的罢工。

参与罢工的会员需要加入罢工警戒线（Picket line），即封锁工厂，阻碍非罢工的工人进入工厂工作。

这种“创新的”罢工方式在法律有较大争议。

因为根据UAW与底特律汽车制造商签署的国家范围协议条款，针对地方工厂的罢工必须针对地方工厂的合同，而不是国家范围的问题。如果UAW要针对全国范围内合同的问题进行抗议，就需要举行全国范围内的总罢工。

这么做的后果可能会导致汽车制造商的反击。1998年，通用汽车就对UAW提起过诉讼，认为UAW在密歇根州的两家工厂发起的罢工影响到了数十家其他公司，是非法行为。

但UAW不同意。它的说法是，之前的合同已经到期了，续约失败，过期合同里的条款就无效了。UAW的法律顾问表示，合同到期，“不罢工，不停工条款”到期，同样意味着公司可能会开除工人。

UAW要求的新合同待遇方案堪称“史无前例”。

• 消除不同的工资等级；
• 在合同有效期内加薪40%；
• 恢复生活费津贴，并按照能够抵消通胀的程度进行调整；
• 固定收益养老金；
• 因工厂关闭而罢工的权力；
• 每周工作四天，共32小时，每年五周休假，更多带薪假期；
• 限制使用临时工（非会员）；
• 增加现有退休人员的福利。

在通用汽车最高制造主管杰拉尔德·约翰逊看来，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的工资和福利提案将使该汽车制造商损失1000亿美元。

“这几乎是通用汽车公司总市值的两倍以上，绝对不可能被接受。”

汽车制造商：来呀！谁怕谁？

对于美国三大汽车巨头来说，正面临着电动车竞争，被迫进行电动化转型的关键时刻，被UAW如此重击“背刺”，是完全不能承受的。目前，美国电动汽车销量占新车销量的8%左右。

UAW就是找准了时机才出手，希望三大汽车巨头新开的“电动车零部件工厂”工人直接加入劳工合同的覆盖范围，但是汽车制造商反对。它们坚持认为新工厂加入UAW必须通过工人投票。

UAW主席费恩表示，（汽车制造商）向电动汽车的转型必须是“公正的过渡”，“不能让工人掉队”。

“我非常失望和沮丧，这是一次不必要的罢工。”

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表达了她对此次罢工的不满，称该公司的最新报价是其115年历史上最好的报价——四年内加薪20%、公司提供生活费津贴以及现有养老金领取者的补贴。通用还将在现有工厂进行改造，以生产电动车零部件，确保工人在电动车时代到来时能够继续工作。

三大汽车制造商都表示已经做好了准备，将在UAW罢工期间持续运营。

上周五，福特汽车在UAW进行罢工的装备工厂临时裁员了600人。福特表示，罢工干扰了生产，被临时裁员的工人无法申请失业金，如果罢工持续，将不得不对更多工人采取临时裁员措施。

福特还表示，罢工将给竞争对手，特斯拉和丰田带来好处。

因为这些企业没有被UAW渗透。

行业数据显示，底特律“三巨头”的劳动力成本（包括工资和福利）估计平均为每小时66美元。相比之下，特斯拉的劳动力成本为45美元。

此前分析称，底特律 “三巨头”的劳动力成本已经比特斯拉高出38%，如果工人罢工，这一差距可能会进一步扩大。

富国银行估计，满足费恩最初的所有要求将使底特律“三巨头”的平均每小时劳动力成本提高到136美元。

这样的劳动力成本足够让汽车制造商走向破产。

白宫：拜登经济学要成为历史了？

上周五，美国总统拜登表示，将紧急派遣代理劳工部长和白宫顾问两名政府官员前往底特律，试图在双方之间斡旋，以促进达成协议。

作为自称“美国历史上最支持工会”“最支持环保”的总统，他表示，美国汽车公司并未与工会成员公平分享创纪录的利润，但希望他们能够达成“双赢协议”。

拜登着急的主要原因大概是罢工会影响到选举。目前，拜登及其竞选团队为2024年大选打出的口号，“拜登经济学”绝对是重中之重——拜登成功让制造业回流，降低通胀和失业率，让经济软着陆。

在UAW罢工前，有人已经在反对了。美国《华盛顿邮报》网站在9月10日就刊登了题为《“拜登经济学”专注于制造业，是个政治错误》的文章，认为拜登经济学只是一场政治骗局，因为美国人大多数不从事制造业。

“如果总统想让美国人相信拜登经济学改善了他们的生活，那么强调改善美国普通民众工作条件的政策可能会有用，但改善的要是他们实际从事的行业。”

现在，我们能够从UAW提出的条件看出来，美国通胀给制造业工人带来的“生活困难”是历史性的，拜登经济学没有改善产业工人的生活，只是改善了制造业老板的收入。

7月，UPS的卡车司机工会以罢工威胁，争取到了五年合同期间48%的平均总工资增长。

8月，联盟飞行员协会成功向美国航空公司施压，争取到四年合同内飞行员工资提高46%。卡车运输巨头Yellow为避免罢工，赔偿超过5000万美元员工福利和养老金后，宣布倒闭。

好莱坞的编剧还在罢工。

UAW的罢工可能成为历史性的转折。因为汽车工人，跟飞行员、卡车司机和编剧不同。

康奈尔大学（Cornell University）集体谈判教授哈里·卡茨（Harry Katz）认为，汽车制造商有将工厂转移到没有工会的南方或国外的能力。

美国制造业的回流就被戳破了。

而且，就算UAW所有的条件都得到满足，美国制造业破天荒开始实行4天工作制，更加恐怖的是“罢工会传染”“谁都要涨薪”。全美各个工会会员的工资大规模上涨，必将推高通货膨胀，从而导致更多的涨薪罢工，让通胀变成“顽固性疾病”。

另一方面，大量无法进入工会的“临时工”，或是其他行业的基层工作者，面临着更加悲惨的命运，酝酿更严重的社会危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