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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哈喇和林的星空》故事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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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东阳大宇03-12

    丰田LC60的右舵方向盘在蒙古司机巴图巴雅尔的手中,叼着马粪纸卷的莫合烟,油门踏板几乎踩进毡毯。


    鹿九歌坐在驾驶室的左侧,左手紧紧地攥着车门把手,掌心沁




    出汗渍。这辆1984年日本产的越野车在搓板路上弹跳如野马,悬挂系统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。超过一辆又一辆来来往往的各色汽车。

    "前面是'狼口弯'。"巴图巴雅尔突然用生硬的汉语提醒,右手指向左侧的深谷。鹿九歌这才发现路面正在以45度角倾斜,外侧车轮距悬崖边缘只剩二十公分。后视镜里,一辆超载的嘎斯69货车正喷着黑烟逼近,司机探出头来用蒙语叫骂。

    巴图巴雅尔突然猛打方向盘,越野车在碎石路面划出蓝色火星。鹿九歌的素描本从后座飞起来,炭笔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蛛网般的裂痕。货车的保险杠几乎擦到LC60的备胎罩,巴图巴雅尔同时猛踩刹车,手刹钢带发出濒死的尖啸。

    在距离悬崖边缘半米处停稳后,巴图巴雅尔跳下车检查。右前轮的轮毂已经变形,轮胎侧壁裂开五指宽的伤口。"是戈壁滩的骆驼刺。"他用蒙古刀挑起一根带血的植物刺,"比苏联人的地雷还可怕。"他曾经是蒙古国的特种兵,身体健硕。

    巴图巴雅尔从后备箱拖出备胎,鹿九歌注意到备胎罩上绣着褪色的蒙文:"长生天保佑所有车轮。"千斤顶顶起车身时,草原的沙粒簌簌落进引擎舱。巴图巴雅尔的蒙古袍下摆沾满机油,他突然哼起古老的修车调:"车轮转啊转,转到母亲的毡房前......"


    鹿九歌站在哈喇和林的草原上,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,深吸一口气。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,混合着一丝马奶酒的醇香。他的背包里装着素描本和相机,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蒙古国,却是第一次深入草原腹地。

    "欢迎来到哈喇和林。"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鹿九歌转身,看到一位身着传统蒙古袍的老人,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,眼睛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

    "我叫杭盖,是这里的向导。"老人伸出手,手掌粗糙却温暖。

    鹿九歌握住他的手,自我介绍道:"我叫鹿九歌,是一名插画师主要研究西夏文,也懂蒙古语。"

    杭盖点点头,"跟我来吧,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草原。"

    他们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,风在耳边呼啸。鹿九歌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广袤的天地所包容,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。

    鹿九歌的牛仔靴在马镫里打摆子,臀部与鞍鞯摩擦出的火星几乎要把牛仔裤烧穿。杭盖的蒙古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面永不屈服的战旗,而他的臀部已经麻木得能直接当砧板切羊肉。就在他试图调整坐姿时,裤裆突然发出"刺啦"一声——布料撕裂的脆响惊飞了三只沙鼠。

    珠兰是个十二岁的蒙古族小姑娘,辫梢系着天蓝色的绸带,前额戴着缀满珊瑚与松石的银质发箍。她的蒙古袍袖口绣着盘羊角纹,跑动时腰间的皮质奶桶叮当作响,像一串会唱歌的铃铛。


    "哥哥的牛仔裤开花了!"珠兰的笑声像摔碎的银铃,她策马绕着鹿九歌转圈,发箍上的松石晃出狡黠的光斑。"快看啊爷爷,鹿哥哥的屁股在唱《诺恩吉雅》!"

    鹿九歌面红耳赤地夹紧马腹,却发现破裂的布料正随着马的颠簸跳起草裙舞。他试图用素描本遮挡要害,却被珠兰眼疾手快地抽走:"别遮别遮,我要拍下来寄给乌兰巴托的表姐!"小姑娘的蒙古袍下摆扫过他裸露的大腿,带起一串忍俊不禁的草籽。

    杭盖勒住缰绳,从褡裢里摸出个羊皮酒囊:"喝口马奶酒压压惊。"老人的皱纹里藏着狡黠的笑意,"当年我第一次骑马,裤裆裂得能看见北斗七星。"


    忽然,杭盖勒住马缰,指向天空:"看,是草原的守护者。"

    鹿九歌抬头,只见一只巨大的老鹰在天空中盘旋,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多长。它的眼睛锐利如鹰,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。

    "这是金雕,蒙古人心中的神鸟。"杭盖解释道,"它们不仅是草原的守护者,也是我们的朋友。"

    鹿九歌屏住呼吸,看着那只金雕缓缓降落,最终停在了他的手臂上。他能感觉到金雕爪子的力量,以及它羽毛的柔软。金雕的眼睛与他对视,那一刻,他仿佛看到了草原的过去和未来。

    "它喜欢你。"杭盖微笑着说,"很少有金雕会主动接近人类。"

    鹿九歌轻轻抚摸着金雕的羽毛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,这将是他永生难忘的时刻。

    接下来的几天,杭盖带鹿九歌参观了哈喇和林的各个景点。他们去了额尔德尼召寺,这座古老的喇嘛庙见证了蒙古帝国的兴衰;去了哈拉和林博物馆,了解了蒙古帝国的历史和文化;还去了万安宫遗址,感受了蒙古帝国鼎盛时期的辉煌。

    在参观成吉思汗像时,鹿九歌被这座巨大的雕像震撼了。成吉思汗骑在马上,目光如炬,仿佛在俯瞰整个草原。鹿九歌站在雕像前,仿佛能听到千军万马的奔腾声,感受到成吉思汗的雄才大略。

    "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的骄傲。"杭盖说,"他统一了蒙古各部,建立了庞大的帝国。虽然他已经去世八百多年了,但他的精神依然影响着我们。"

    鹿九歌点点头,他能感受到这座雕像中蕴含的力量和历史的厚重。他拿出素描本,开始描绘这座雕像的轮廓,希望能将这份震撼传递给更多的人。

    一天清晨,杭盖带鹿九歌去体验牧民的生活。他们赶着羊群在草原上放牧,鹿九歌学着杭盖的样子,用套马杆驱赶羊群。虽然动作有些笨拙,但他却乐在其中。

    "草原上的生活虽然辛苦,但却很充实。"杭盖说,"我们与自然和谐相处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每一只羊、每一匹马都是我们的家人。"

    鹿九歌看着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羊群,心中充满了羡慕。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一直在城市中忙碌,追求名利和成功,却忘记了生活的本质。

    中午,他们在蒙古包里休息。杭盖的孙女珠兰端上了羊肉、炒米、馓子、热气腾腾的奶茶。

    "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奶皮子。"珠兰微笑着说,脖颈上的琥珀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,折射出细碎的光。"草原上的食物虽然简单,但却充满了大自然的馈赠。"

    鹿九歌点点头,他感受到了草原人民的朴实和真诚。他决定,以后要多来草原,体验这种简单而美好的生活。

    珠兰突然拉了拉鹿九歌的衣角:"哥哥,要不要跟我学挤山羊奶?"她说话时,发箍上的松石跟着颤动,袍角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子。

    在羊圈里,珠兰哼着《辽阔的草原》童谣,蹲在一只母羊旁边示范挤奶:"要顺着羊奶推压,像抚摸羊羔那样温柔。"她的指尖灵活地律动,雪白的乳汁便簌簌落入木桶。

    鹿九歌笨拙模仿时,羊奶突然喷了满脸。珠兰笑得前仰后合,发箍上的松石跟着颤动:"哥哥的脸像酸奶酪!"她边笑边用蒙古袍下摆替他擦拭,袍角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烁如星子。

    珠兰的手指突然停顿,低头看着木桶里的羊奶,轻声说:"妈妈以前总说,挤奶要像对待刚出生的羊羔那样温柔。"她从衣襟里掏出块褪色的蓝布,上面绣着残缺的羊羔图案,"这是妈妈教我缝的第一件东西。"

    鹿九歌注意到珠兰的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那是用狼骨打磨的,与她辫梢的天蓝色绸带形成鲜明对比。他正要开口询问,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闷雷。

    正午的太阳突然被铅灰色云墙吞噬,草原陷入诡异的青灰色调。杭盖的蒙古靴踩碎了干燥的羊粪蛋,这反常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"畜群在发抖。"他突然勒紧马缰,马头鬃毛无风自动。鹿九歌注意到远处的沙葱丛正在逆向倒伏,草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
    "要变天了。"杭盖抬头看了眼铅灰色的云层,"回蒙古包!"

    他们刚跨上马背,第一阵狂风像发怒的母狼,撕开云层的瞬间扯断了三根套马杆。珠兰辫梢的天蓝色绸带被吹成直线,发箍上的松石在飞沙中迸出火星。蒙古包的毛毡顶棚突然鼓胀如巨鲸,绳索发出垂死的哀鸣。杭盖突然把鹿九歌扑倒在地,一块脸盆大的花岗岩擦着鼻尖飞过,在草地上犁出半米深的沟壑。

    珠兰的蒙古袍被吹得猎猎作响,她却突然勒住缰绳:"我的羊羔!"不等杭盖阻止,她已策马冲向草原深处。

    铜钱大的冰雹砸落时,草原响起密集的爆裂声。珠兰的蒙古袍表面瞬间结满冰花,她在马背上蜷缩成虾米状,用羊皮帽护住后颈。鹿九歌的素描本被狂风掀开,炭笔在冰面上划出蓝色的血痕。五只羊羔挤在岩缝里,每块冰雹击中它们的绒毛都腾起细小的冰晶雾,如同被撕碎的月光。

    鹿九歌紧随其后,在漫天风雨冰雹中勉强辨出几个模糊的身影。五只刚出生的羊羔挤在凹陷处,一只母羊正用身体为它们挡风雨冰雹。珠兰跳下马,解下自己的蒙古袍裹住羊羔,发箍上的松石在雪地里划出细碎的光。

    "哥哥快帮忙!"她的声音被强风撕碎,"蒙根花要生了!"

    暴雨撕开天际的刹那,闪电将杭盖的身影劈成青铜雕像。珠兰的蒙古袍下摆吸饱雨水,变成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。母羊蒙根花的羊水混着雨水在低洼处汇成血色溪流,她跪坐在齐膝深的泥沼中,指甲缝里嵌满带血的草屑。闪电每三秒划过一次,照亮她睫毛上悬挂的冰珠——那是雨水在睫毛上瞬间冻结的奇观。

    鹿九歌这才发现那只瘸腿的母羊正痛苦地抽搐。珠兰跪在草地上,用冻僵的手指清理羊水,银镯子磕在石头上发出脆响。"妈妈说过,暴风雨中的生命最顽强。"她的睫毛上都是水滴,却仍哼着哄睡的歌谣。

    当救援火把穿透雨幕时,珠兰正用牙齿咬住蒙根花的脐带。她的银镯子已经被冻成冰环,在闪电中折射出彩虹。五只羊羔裹着她的蒙古袍,在临时搭建的羊皮帐篷里发出羔羊特有的颤音。杭盖用套马杆支撑帐篷,杆头的青铜狼首正在往下滴着冰水,仿佛在为新生的生命哭泣。

    当杭盖带着救援队找到他们时,五只羊羔已经裹着珠兰的蒙古袍,在临时搭建的羊皮帐篷里发出微弱的咩叫。珠兰跪在母蒙根花身旁,用体温焐着它渐渐冰冷的身体。她的琥珀项链不知何时断裂,珠子散落在草地上,像一串凝固的泪珠。

    "妈妈就是这样离开的。"珠兰的声音比风声更轻,"那年我七岁,她用蒙古袍裹住刚出生的羊羔,自己却……"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,鹿九歌这才发现她的内衬衣襟上,缝着一缕用红绸包裹的银发。

    回到蒙古包后,珠兰默默取出桦树皮盒子。断裂的银镯子内侧刻着细小的蒙文:"珠兰的勇气是草原的风"。"这是妈妈的嫁妆。"她用冻僵的手指抚摸着刻痕,"爷爷说,狼骨能抵御一切寒冷。"

    杭盖往火炉里添了块牛粪,火光映亮了墙上挂着的旧马灯。"布尔罕是草原上最勇敢的女人。"他的声音沙哑,"那年暴雨狂风折断了三十根套马杆,她却用身体护住了整个羊群。"

    鹿九歌注意到珠兰的蒙古袍下摆绣着新的图案——三只紧紧相拥的羊羔,周围环绕着萨日朗花。"这是我昨天绣的。"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"妈妈说过,春天的花会记得生命的诗意,它们以绚烂的色彩和独特的花语镌刻在你记忆里。"

    次日清晨,草原变成破碎的镜面。冰粒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,却掩盖不住被撕裂的草皮和折断的灌木。珠兰的蒙古袍下摆绣着的三只羊羔图案,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鲜艳,仿佛要用这抹亮色对抗天地的暴虐。巴特尔的羊羔在羊圈里蹦跳,蹄下的积水倒映着未散的阴云,那是生命对死亡最温柔的回应。

    深夜,鹿九歌被轻轻的推门声惊醒。月光下,珠兰抱着蒙根花的羊羔走向羊圈。她的银铃发箍上沾着冰粒,却仍哼着走调的摇篮曲。"别怕,狂风冰雹已经过去了。"她把羊羔塞进干草堆,"等春天来了,我们一起去敖包看萨日朗花。"

    鹿九歌悄悄跟在后面,看着她从羊皮袋里掏出半块萨日朗花饼。饼子上的冰珠,像极了母亲当年留下的那半块。"妈妈变成了草原上的风。"珠兰对着星空低语,"春天的时候,她会变成萨日朗花,夏天是草尖的露珠,冬天就是落在睫毛上的雪。"

    次日清晨,珠兰带着鹿九歌来到敖包前。她往石堆上放了块刻着母亲名字的木牌,又系上那条断裂的银镯子。"妈妈说敖包会把思念带给长生天。"她跪在草地上,用手指画着古老的图腾,"等我学会骑马,要去最远的山巅找她的脚印。"

    鹿九歌看着她在风中挺直的脊背,突然明白:有些离别不是结束,而是生命以另一种形式在草原上延续。他掏出素描本,将这一幕定格在纸上——敖包上飘动的彩绸,像极了母亲当年未绣完的盖头。他的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,记录下这场灾难:用浓墨渲染的铅云、飞溅的冰棱化作留白的裂纹、羊羔眼中反射的幽蓝闪电。他突然明白,草原的仁慈与暴虐本就是一体两面。就像珠兰颈间重新串起的琥珀项链,每颗珠子都包裹着远古的松脂——那是树木在创伤中分泌的眼泪,最终凝结成永恒的宝石。

    夜晚,鹿九歌躺在草原上,望着璀璨的星空。银河如一条璀璨的绸带,横亘在天际。繁星闪烁,仿佛是远古英灵的注视。偶尔有流星划过,鹿九歌赶忙许下心愿。

    "在草原上许愿,愿望会更容易实现。"杭盖说,"因为这里离天空更近,离神灵更近。"

    鹿九歌笑了笑,他不知道自己的愿望能否实现,但他知道,这一刻的宁静和美好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。

    篝火晚会上,珠兰穿着缀满银铃的蒙古舞裙,与牧民们共舞。她的舞步时而如雏鹰展翅,时而似羔羊嬉戏,腰间的银饰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节奏,与马头琴的旋律交织成草原的夜曲。

    "博克舞是蒙古人的传统舞蹈,象征着力量和勇气。"杭盖解释道,"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我们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生活的热爱。"

    鹿九歌也跟着节奏摆动,虽然动作笨拙,但却充满了欢喜。他拿出相机,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,希望能将这份快乐传递给更多的人。

    离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。鹿九歌站在蒙古包前,望着这片他深爱的草原,心中充满了不舍。杭盖和珠兰来为他送行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。

    "欢迎你下次再来。"杭盖说,"草原永远是你的家。"

    珠兰将一条亲手编织的蓝色哈达系在鹿九歌颈间:"这是用五十种草药染的,能保佑你一路平安。"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挤奶时的奶香,哈达上的云朵纹在风中轻轻飘动。

    鹿九歌点点头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他知道,自己一定会再来的,因为这里有他的梦想,有他的心灵归宿。

    在返回乌兰巴托的车上,鹿九歌望着窗外飞逝的草原景色,心中感慨万千。这次哈喇和林之旅,让他收获了太多太多。他不仅找到了创作的灵感,也重新认识了自己,理解了生命的意义。

    他打开素描本,开始描绘哈喇和林的星空。他要用自己的画笔,将这片美丽的草原和那些难忘的瞬间永远留在纸上。他相信,这份作品一定会感动很多人,让更多的人了解和爱上这片神奇的土地。

    鹿九歌闭上眼睛,脑海中浮现出哈喇和林的星空、成吉思汗像、草原上的羊群,以及杭盖和珠兰的笑容。他知道,这些记忆将永远伴随着他,成为他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。

    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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