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评 | 一夜之间突然“限外”，济南治污治堵有点堵心

航拍山东济南市大明湖公园附近的玉函立交桥 （IC PHOTO/图）

2020年12月9日晚，济南市公安交警支队发布通告，称从次日起，在早晚高峰期禁止外地车牌的汽车通行城市快速路和几条主干道。通告一出，引起市民强烈反对。为此，济南交警第二天就出了补丁，允许外地车备案后通行限行道路，但这实际上让限行名存实亡，只是增加了备案。如此任性的限行政策，令人不解。

国务院颁布的《重大行政决策程序暂行条例》规定，重大行政决策必须遵循科学决策、民主决策、依法决策的原则。济南限行外地车辆的决策，属于涉及重大公共利益和社会公众切身利益的重大行政决策，应该受国务院上述条例的约束。那就分别来看看济南这一决策是否符合国务院要求的原则。

先说科学性。根据济南交管局发布的通告，政策的目的是“为减少机动车尾气排放对空气质量的影响”。济南是著名的堵城，大量机动车拥堵在路上，堵车时尾气排放增加，确实是造成空气污染的重要因素。但是限制外地车通行几条城市主干道是否能解决这个问题？外地车占高峰期通行车辆的比例是多少，限制它们通行主干道会多大程度上降低拥堵？只限制外地车通行主干道，把这些车赶到次要道路上，有没有可能主干道拥堵下降，但是次要道路拥堵反而上升，最终效果得不偿失呢？济南交管局在发布政策时没有给出相关的依据，次日的新闻发布会上也没有提到这个问题。而在遭受广泛批评后，济南交警又对限行政策打补丁，允许外地车牌在备案后通行禁行道路，那么禁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
再来看民主性。国务院规定，重大行政决策要充分听取各方面意见，保障人民群众通过多种途径和形式参与决策。但是，人们没有看到济南市公安交管部门就此征求过市民的意见，而是一夜之间突然公布了。有些政策，抛开其合法合理性不提，在公布前需要保密，否则可能影响政策效果，比如限购类。但是限行外地车辆，并不属于此类，理应在出台前充分征求意见。

最后看合法性。道路限行确实在公安交管部门的权限之内，但是行政决策也需要履行相应的程序，要提前告知。济南交警选择在晚上公布限行通知，第二天一早起执行。对于平时依赖外地牌照车辆通勤的市民来说，一夜之间车不能开了，根本没有应对的时间，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个通知。尽管交警称在15日之前不会对违反禁令者进行处罚，但是这个禁令的出台在程序上仍然是有瑕疵的。

减少尾气排放、降低拥堵程度，需要降低机动车使用强度。在通勤需求几乎是刚性的情况下，正确的办法是提高公共交通出行分担率。而济南的公共交通一直备受诟病，万人公交车保有量甚至低于全省水平，公交车车少线路少、速度慢、不准点，地铁则只有“从郊区开往郊区”的一条线路，2020年底太原地铁2号线一期投入运营后，济南市将成为我国城区300万人口以上的大城市中，唯一一个中心城区不通地铁的城市。

而作为省会，济南开出的药方却是外地车禁行城市主干道。济南是山东全省的行政中心，也集中了全省大部分医疗、教育资源，济南还是一个旅游城市。限外，外地来省会行政机构办事的人怎么办？来济南看病的人怎么办？要来旅游的外地游客怎么办？济南的公共交通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吗？有关部门在出台政策的时候，有想过政策可能造成的复杂后果吗？有相应的解决方案吗？

当然，限制外地车辆在本地通行，不是济南的首创。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天津、深圳、杭州、南京、石家庄……以治堵等名义专门出台针对外地车辆限行措施的城市还有很多。但是这些城市遵循了怎样的程序，是否有足够的科学依据与公开说明？此外，他们收获了怎样的结果？比如，如果没有配套的限购措施，有需求的人会通过再买辆车上本地牌照来解决。除了多卖些车，限外并没有实际效果，却给外地人带来了很多麻烦，也破坏了市场的统一性。

缓解城市拥堵、降低空气污染，是一个系统的工程，不是限制外地车牌就能解决的。决策者还需要更多的智慧，不妨广开言路，让全体市民参与讨论，找出一个平衡的办法。

辛省志